束发将领勉强又推杆梢从胸口移出半截,转头惊呼一声:“田续……”陡见飞矢急至,宗麟便推其身躯往前挡去,束发将领顷挨数箭嵌肩插脊,痛呼声中,发足踹向宗麟腹间,嘭一声闷响,藉借蹬足反弹之势,急纵而离,奔往夜雾里叫喊道:“先别放箭,我是庞会……”却接二连三,又中数箭,踉跄而倒,滚下草坡。
有乐忙问:“他们俩个到底‘挂’掉没有?”信孝连扑带滚,拾回半根鞭子,避去楼柱后边,颤闻鞭梢说道:“不知道究竟死了没?似乎他俩在历史上的记载大致到此为止,也和夏侯咸、皇甫闿、王买、丘建等人差不多一样,没了下文。就像我手拿的软鞭,从而缺少了半段……”
楼廊间有个披氅乌黑油亮的束髻男子持弩悄坐在先前有乐他们搬来的桌后,忽问:“那么我呢?”长利转面憨望道:“你是谁呀?”信孝回头一瞅,颤拿残鞭挪身后退,不安道:“此人似是先前撞到过的那个田章,他有下文的。成都之乱的次年,司马昭中风猝死后,其嫡长子司马炎篡权建立西晋,封田章为奋威护军。过了不久,河西鲜卑族起兵反晋,秃发军在万斛堆杀秦州刺史胡烈。晋武帝司马炎命尚书石鉴与田章率大军西征,但仍未平定叛乱,反而陷入困境。杜预建议征召向雄奔援河西,赴任秦州刺史,司马炎让他使用红色旗帜、曲柄伞、锣鼓嗩呐等仪仗,赐二十万钱。以其弟向匡为先锋,率河南子弟兵转战河西……”
披氅乌黑油亮的束髻男子坐在廊角暗处郁闷道:“你的意思是向雄以后会率领他全家人去救我?”信孝挪身后退之时,点头称然:“对。”披氅乌黑油亮的束髻男子搁下硬弩,微哼道:“去年我便听闻向雄结识一班能够未卜先知的异人,该不会就是你们罢?不管怎么说,向雄既已冒死前往成都去寻钟将军遗体,此行处境势必不妙。我何妨放你们一马,赶快去追他回来。”有乐忙竖大拇指,及时伸头称赞:“够意思!”
眼见箭矢嗖嗖飞近,长利忙推我从束髻男子跟前猫腰溜开,他一路感慨道:“做好人有好报,毕竟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披氅乌黑油亮的束髻男子忽被信雄从脚上一踩而过,吃痛懊恼道:“去你们的善有善报,要走赶紧走,别在我这里唠叨不休。跟戏台上不一样的是,人生有些故事其实没太多你死我活,大家都是出来打工,无非打一份工而已,达到目的就行,能不开撕绝对不开撕。邓艾做事太认真,对部下诸多计较,那么别人也跟他较真,所以他被办了……”
我正想问邓艾父子到底怎样了,四下里涌来大群乱兵,有一帮眼贼的家伙打着火把往我这边照耀,纷声欢呼:“瞧见那儿有个美女了没?扮成这般亦掩不住身段风流,如此体态婀娜还想溜?大伙儿快上,休放过她!”我抬手遮额,转头问道:“说谁来着?”有乐忙推我前行,慌张催促道:“你太谦虚了,这会儿还有谁?快跑为妙,不然就要扑街,死得难看,而且死法有辱祖宗……”
乱兵举着火把争先抢来拦堵,纷嚷道:“美女美女,别让她跑了!”我正惊慌,披氅乌黑油亮的束髻男子起身啧然道:“你们……”话声刚出,一支暗箭忽至,穿过嘴腮。束髻男子掼撞廊角,拾弩回射,飕发两矢,却又引得更多箭从暗处射出,束髻男子倏挨两矢嵌肩,翻跌墙脚。一伙乱兵从廊栏外摸黑来袭,纷伸长矛朝他戳去。我和长利忙拉他退避,信照拾一口刀急砍而至,削翻数个贸然欺近的家伙,掩护在畔。
退到楼梯口,更多乱兵密集涌来,随着几声锣响,竹楼上弩箭齐发。逼近的杂兵登时倒了一片,其余惊哗而退。
便趁一时矢石纷落,驱散乱兵,竹梯滑下几个乌笠之人,帮着拽搀束髻男子避往高处。我们正要跟着爬上去,怎料楼前又有暗箭接连飞袭过来,不停地往梯口飙落,箭矢越插越多,阻住去路。楼上有个披戴缟素之人招呼道:“楼梯后面另有出口,我和一队亲兵守在这里掩护,你们赶快离开!”
我们沿着指点之处,奔窜而过,溜到竹楼后边,却见更多沾火之矢飞掠夜空,飙落竹楼之上。我随有乐他们抬头仰望,只见楼上冒出烟焰。同时亦有些人发矢还击草坡方向,披戴缟素之人急示手下放过一辆马车,让其转出墙角,大声催促道:“快走快走,你们这样太慢了!楼后有些坐骑拴在马厩里,快趁着火之前把它们牵走……”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拿盾牌挡箭,小心翼翼地靠着墙边挪步走来问了一声:“马邈,那你们呢?”披戴缟素之人在楼上哀伤的叹息道:“赶紧走罢,我先帮你们抵挡一会再作打算,不过今后恐怕难以见面了。老婆还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前往相会,比起跟你见面,我更盼着去见她……”
奔离楼下之后,我转面回望,映眸烟焰一片,渐渐遮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