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疯狂之人瞥他一下,不以为然道,“不普通还能怎样?什么东西到了你们嘴里,都会变成怪力乱神。”

  黑袍教士们忙道:“但耶稣真的是死在十字架上面了!”眼神疯狂之人和秀吉一起啧然道:“知道了!”

  我想起幸侃他们所言,心下暗惑:“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收集这些古镜?据幸侃透风说要集齐六面镜子,才会有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除了幸侃把这东西当成宝贝之外,眼下还有谁急着四处收集这些古镜呢?”

  眼神疯狂之人瞥我一眼,显得似是心不在焉,指了指供龛,朝信包说道:“家传宝剑,你和信照要看好。”信包点了点头,说道:“拜祭过后,我就让信张和信安他们收起来。”忽随一阵喧哗,又有数人匆匆来禀:“收藏蛇石的冢林小祠,刚才遭袭了。那边大火燃起,顺庆手下僧兵有多人受伤。所幸已获羽柴大人的部众增援,加强防护,驱退了来袭之敌,据说其中有龙兴旧部,和伊贺的余孽……”

  “果然是‘声东击西’!”长秀蹙眉说道,“然而龙兴余孽居然会打那个石头主意,不知又有什么目的?”

  “那是他们想找死,”眼神疯狂之人摇了摇折扇,冷哼道,“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长秀,你让人尽快护送那块蛇石到京都惣见寺中供奉,里外暗布机关,设下埋伏,然后放出风去,大造声势,让人前去膜拜。引那些想打主意的人闻讯下手,一举加以歼灭。”

  “好,就让他们‘飞蛾投火’,”秀吉投以敬佩的目光,赞叹道,“想出幺蛾子的一个都跑不掉。主公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么绝的办法?”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眼神疯狂之人在一片敬佩的目光中摇了摇扇子,睥睨道,“谁也跑不掉。”

  随即走到金发画师之旁,看了看所绘之像,皱眉摇头,伸手摘下权六刚点燃叼在嘴上的粗烟卷儿,取来烧画。几个小姓看着画像渐成灰烬,在旁忍不住小声嘀咕:“画像里那个长得酷似徐锦江的人到底是谁呀?”

  眼神疯狂之人将粗烟卷儿又塞回权六嘴上,转面瞧向友闲旁边一个捧着卷轴的小姓。那小姓连忙将卷轴放在桌上展陈以示,友闲说道:“这是三河殿派人送来的一幅好字。”

  小姓展卷,徐徐现出那幅书法写的是:“天下静谧。”

  “距今百余年前,亦即文明九年,西军瓦解。”贞清在友闲之畔解说道,“十一月二十日,幕府为了祝贺‘天下静谧’举行祝宴,持续了十年的应仁之乱终于完结。三河殿日前专请高人写下这幅字,特意进献给主公。”

  “好书法,尽显名家手笔。”前久大人也挤过来欣赏道,“我听闻近年有些武家名将对李退溪的朱子学说很感兴趣,三河大人亦慕此道。身边来了不少儒学家,不仅向他宣扬宋儒,更悉心传授程朱理学。”

  “秀吉麾下那个自号宗舜的神童小和尚,听说也醉心于此。”藤孝瞥一眼秀吉,拢扇说道,“他是冷泉为纯的第三子,出生后被称为神童,幼年在播州龙野剃发,自号宗舜。十八岁时,因父亲被三木城主别所长治攻灭,宗舜为了报仇及再兴家名,曾投奔秀吉设于姬路的阵营。此后,宗舜去相国寺向叔父泉和尚求习儒学,专攻朱子学说。此人自幼削发为僧,钻研禅学。后来读到宋儒的著述,认为佛教轻视人伦,逐渐产生离佛归儒的想法,他曾想去中原求学,因乘船中途遇风而没有成功。折返之后依据程颢、程颐和朱熹对儒家经典的新注研习儒学,认为朱熹独得道统之传,从而有心创立我们这里的朱子学派‘京师学派’。他与阳明学妥协,说朱熹和王阳明的论说似异而实际上入处相同,因而追求‘一念至诚’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近年听说他意欲改号惺窝,字敛夫,除了在寺院研习儒学,也常应邀给豪族武将讲解。”

  “和尚吃着寺庙的斋饭,不好好念经却整天鼓捣儒家之道,就是不知所谓。这种人,我不爱理他。”秀吉凑近琢磨道:“家康送这幅不知谁写的字来,到底什么意思呢?”

  “我明白他的意思,”眼神疯狂之人摇了摇扇,说道,“然而所谓‘天下静谧’只是家康的向往,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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