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吹开。我心头暗跳,认了出来:“安国寺惠琼竟然还在这儿徘徊未去,可别被他瞧见我……”

  我正要溜进人丛之中,忽见几个低笠遮面的家伙迎面走来,我觉得他们看上去像那个名叫“利三”的心狠手辣之人的手下。不免心中一慌,转身往另外方向溜,经过拐角处某个看起来像茶水棚的摊子,又瞅见好些低笠遮额的人坐在那里享用茶点,还有些明朝装束的金发碧眼之人在吃面。附近那张桌子旁却坐着两三个京里模样的客人,摇头叹气,交头接耳说:“一切都搞得太光怪陆离了,真是世风日下!你看那只狗儿,竟然跟人挤在一桌吃馄饨,赶车那厮还有只鹰,却放到桌上给它在碗里啄食。旁边那张桌子居然有几个金毛家伙也拿着筷子学人夹面条吃。唉,前久大人不幸而言中,恐怕咱们这里快变成番邦了……”另一人小声提醒道:“出门之前,三好家没教你放机灵些吗?小心驶得万年船。吃你的阳春面,这里龙蛇混杂,左近到处都是光秀手下的便衣巡丁,据闻其中不少都是他们明智家的人,包括他收罗麾下的龙兴公子那些旧部,另外还有更多是为贞胜大人效力的耳目,当心给人盯上了。连累康长大人不说,你我一家老小也要跟着倒霉……”

  我觉得这里太危险了,忙抢在那些低笠遮脸之人逡巡而近之前,窜入小径,从几幢楼房铺面之间穿过,想往后边绕个大弯子,再转而拐头另觅道去寻找“迎宾楼”后边给客人饲马的地方,却走着走着,又感觉不对路。前边绿荫掩映之处房子越来越少,我转来转去,到处都是树,渐渐找不着屋影。

  我再乱走一阵,心想:“走到山野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眼见前边仍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就转身往回走。却找不到刚才的路了,只觉四周景象透着陌生,又或者到处都眼熟。不知转了许多久,没有听见人的声音,身处一大片苍翠绿簇之间,耳边只闻风吹木叶与虫鸣,偶尔也能听到些鸟雀啁啾。

  徒然转悠半天,我终于不敢再乱走了,停步怔望周围,心下生虞:“糟糕!迷路了……”发了一会儿愣,觉得在这儿等到天黑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而且孤身困在树林里,天黑就更糟,越想越不安,只得又继续摸索而行。

  然而越走越感到心慌,眼前仍然一片树影幽深,既不像有路,也不见人烟。我走到脚酸,停下来张望四处,心想就凭自己孤身一人,就算能逃出有乐他家,毕竟人生路不熟,又怎能指望赶快回到故乡?

  困在林中,一时无法可想,就在最郁闷的时候,想起一事:“先前好几次被他们说看见我身后有什么人跟着,不知这会儿还有没有?”心念既动,投眼望向身后,叫了一声:“跟着我后边的家伙,早看见你们了,出来!”然而叫了几声,也不见有动静。

  我蹙眉寻觑,心下纳闷:“会不会是先前被重虎他们全给拦下了?”心并不甘,又一边走,一边转头张望,不时发出叫喊,却仍没动静。

  我渐感气馁,找着一根野藤,心想:“看来只剩最后一招了。”便用这根野藤做了个套脖子的圈儿,觉得绳子还不够长,便掏出一块布条儿系紧加长,手一拉扯,还挺结实。我仰着头寻定一株树,将野藤另一梢抛上去,让它从树桠之间落向另一边,拾起来拴好,然后我搬来几块石头垫脚,踩上去把藤圈套到自己脖子上,眼溜溜地望向四周,心想:“看样子我只好上吊,看有没有人肯露面。”

  准备上吊之际,忽感心酸:“要是没有人出来阻止我,难道就这么玩儿真的了?”手不自觉地抚摸肚子,想着腹间的骨肉,正自迟疑,忽听一人闷声说道:“这根足够牢靠的藤条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为什么连这也跟我抢?”

  “什么?”我闻声转觑,先觉好笑,“我在树下捡着的,凭什么说是你找到的?上吊的绳子你也要跟我争吗?”

  那人郁闷道:“这世上有哪件东西没人争?我从小他们就在争东西,家里没一件东西无人争。整个家都给争得支离破碎,何况一条可以用来上吊的绳子?我自忖事事都争不过你们,算了不跟你争,用这匹马跟你交换如何?”

  “咦?”我闻声转面,惊喜交加的问道,“你有一匹马?”

  “有又怎样?”那人郁闷道,“我连佩剑都卖了,这匹坐骑是我剩下最后的东西,刚才要不是它跑开了,我去追它回来,这根我准备用来上吊的藤索怎么会落到你手里?家都没了,老婆也被抢走了,连这也跟我争?”

  我伸头到藤圈里,踩着石头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寻觑不见说话之人的身影,不禁纳闷道:“你是谁呀,真的有马么?”

  树丛中走出一个神情郁闷的男子,牵着匹瘦马,郁郁不欢地站在绿荫掩遮之间,说道:“我会忽悠你?我从来只有被女人忽悠,说好了一起私奔,等我卖光了家当,临到头来却又改变主意。我已走投无路,回乡又被债主追缠,除了上吊还能怎么办?”

  我不觉把下颌搭着藤圈,挂在那儿愕觑道:“咦,怎么是你呀?好像我在迎宾楼上见过你一次,你不是那‘若狭守护’孙八郎吗,怎么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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