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孝在前边甩鞭不知抽马还是抽人,随着噼啪作响,口中说道:“那不一样。他在乱军之中死不见尸、活不见人,谁皆说不清楚此人有没死掉。就算走脱了也未再出现,历史上没有后话。蚊样家伙就此消失,不至于影响此后的历史脉络,而钟会之死是当时众人看见的,这里认识他的人很多。况且他留下了尸体,向雄替他收葬。此属历史有明确记载之事,并因而有下文,引出了后续延伸,导致司马昭为此专门接见向雄,当面问罪……”
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正要上车,忽又转身,抡着盾牌扫翻追近欲砍的乌衣家伙,急促说道:“我似乎听到向雄的哭声了,你们先离开这里,我去拉他走。”有乐忙问:“向雄在前边哭吗?他在哭谁……”一箭迎面倏至,有乐欲避不及,肿脖子的儒冠文士伸盾帮他挡开,只见光头小子牵着马跑来,匆匆交递缰绳给长利拿住,随即冒矢奔向前方,一路揩泪说道:“不晓得他哭谁?却似哭得很伤心,催人泪落,我去看看……”
我和有乐对视一眼,陡感心在下沉。小珠子自转在旁,在车帘遮掩之处嘀咕道:“那些迷雾逐渐要消失无余了。先前我便探测到时空涟漪漾动似更微弱,可供穿越的缝隙很快就没有了,你们还不快走?”长利在车旁憨问:“什么涟漪要没了?”
“时空涟漪,”小珠子晃到他耳边细声细气的说道,“应该是‘跨维桥接’遭破坏的一瞬间爆发的巨大冲击力量造成的波动,仿佛涟漪一样向四处荡漾开,由于瞬间张力之剧烈,或许由而产生了各处缝隙。随着涟漪漾动之势渐转平息,一刹那间产生的时空罅隙又复愈合。除非有些特殊的所在暗藏有特别之物,或者一些人揣藏有特异之物,交互在其间暗起作用,暂时留有少许可供穿越的时空罅隙尚未完全消失。但我觉得此处已经没有多少了,就算仅剩些暂仍存余的隙漏,也很难找到,而且随时消失。然后你们只好留在这个时候,跟着众人向司马家族山呼万岁……”
长利懵听到最后一句,连忙摇头说道:“我不想向他们山呼万岁。因为我哥说我们家的人不喜欢山呼万岁,尤其是有乐更不喜欢……”随即探眼一瞅车内,讶问:“咦,他去哪里了?”
我见有乐跑在巷中,不顾尸横遍地,忙去跟随。有乐边奔边揩泪,有时绊跌,爬起又跑,从尸堆里踉跄而行,随即又摔。我上前搀扶,忽见信雄愣立路边发呆。我不禁纳闷道:“一不留神儿,他什么时候又溜下车了?”正要走去拉他回来,却被有乐惕然伸扇拦住。
信雄呆望墙影阴暗处,里面有语恹声说道:“不论我怎样隐藏,都被你看到是吧?”我推开有乐横伸的破扇,走去拉信雄之时,墙影暗处蓦现一张如丧考妣之脸,朝信雄愣瞅的眼前逼视,森然道:“他们还说你不是狐狸精?在杨艳那里我早就见过你……”
我闻言兀自纳闷:“神马?”如丧考妣之脸倏更逼近戾视,信雄被吓一跳,不禁哽咽道:“我是清白的!”
“听见啦?”有乐伸扇一敲脑袋,啧然道。“他是清白的。”
如丧考妣之脸又缩回墙影暗处。我刚要拉信雄后退,四下里窜出数个哭丧脸的佝偻家伙,状似老媪,却倏忽如魅,抢先扑向信雄。有乐遭撞跌开,踩到我脚背。我猝痛蹦跳之时,墙影暗处伸出一只骨爪箕张之手,冷不防抓扼我脖子,一拎而起,陡然掐喉欲窒。
眼看那伙佝偻之媪围住信雄,不理其嫩叫,欲掳而走,突然数颗脑袋都在瞬间爆开。小珠子出乎不意地转晃而过,抓扼我喉脖的那只手唰一下断落。我觉颈后刃风寒凛,转面看见那个名叫向匡的提刀汉子跃落墙头,抢到我身旁怒目寻觑,急问一声:“邵悌又躲去哪里了?”
我移眸觅投,不见如丧考妣之影,只看到半截断手落地。那个名叫向匡的提刀汉子劈翻几个欲退不及的佝偻家伙,迳往墙角忿寻道:“谁看见那厮藏匿在何处?”信雄转身愣望,墙影暗处似有如丧考妣之脸悄又移匿不迭。信雄转头呆瞅另一处,只听有语恹然道:“无论我隐藏在哪里,都被你看到是吗?”
信雄张开嫩嘴,发出甜叫:“惹惹惹惹惹……”墙影里倏又探出一爪箕张,急攫信雄转来愣望的脸面。如丧考妣之人戾视道:“即便明知有什么东西在庇护你,此前屡番动你不得。但你一再招惹,让我也顾不上许多,索性拼死一搏!”
其抓未近,手掌骤破。小珠子穿过血洞,转去信雄面前悬停而闪。有乐摇头说道:“一搏就是找死。”随着鹊影飞掠,竟似有鸟迅疾扑啄,如丧考妣之人被赶出墙影外边,向匡提刀迎搠,溅血飞洒。
有乐忙伸扇来遮挡我眼前,被我一巴掌打开他那把破扇,投眸但见向匡跌开,其刀扎在墙上,余留有血迹星星点点,淌沾墙头,从下往上斜伸高处,逾越而离。有乐拾扇到墙下转望道:“他去哪里了?”向匡跳起身来,抽刀亦在乱寻,懵问:“我扎到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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