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乃我信任之人。其善隶书及章草。不仅兼工各体,还能学古人之长,书法颇有创意。他跟我一样,父亲也是书法家。便是魏国重臣、尚书卫觊大人之子。”

  “卫瓘是吧?”宗麟负手侧目,蹙眉说道。“后世评其章草书法为‘神品’。评你为‘妙品’,仅次于‘神品’。然而你竟会信任他?看来人的命运真的很难改变!”

  “这叫珠联璧合,”青冠锦氅之人在廊间拜称,“合起来才称得上‘神妙’。以钟大人之神机妙算,在下心服口服,甘愿追随。包括这趟伐蜀,我也不介意为钟大人深入虎穴……”

  “我若立马干掉他,”宗麟瞥觑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冷笑道,“你的命运就能改变啦?”

  “改变不了什么,”有乐小声劝说,“前次我们为救今川义元一命,徒劳经过多少趟来回折腾,终究无济于事。你不知道大自然有多神奇……”

  “别介意,”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转头安慰青冠锦氅之人。“高人爱开玩笑。经受过阮嗣宗那般高人折腾作弄的都懂得,你不能当真。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尤其伯玉跟着我混,更加前程似锦……”

  “后来他不跟你混,也照样前程似锦。”有乐忍不住好笑,转面以扇掩嘴,低声说道,“在成都摆钟会一道之后,卫瓘便获司马家族重用。甚至成为太子老师,招惹晋惠帝皇后贾南风嫉恨,引来杀身之祸。当时朝野间有一种议论:自西晋兴起,朝廷的三公很少能够辞荣善终。他也不例外,惨遭冤杀。接下来就是‘八王之乱’了。”

  “你比贾南风聪明美貌,”宗麟瞥我一眼,微哂道,“不过信雄他爸似比司马昭和司马炎父子更加精明。我听秀吉说,他主公不赞成你去跟信雄混在一起。信雄虽然可爱,脑子却不灵光,若帮他这种傻瓜当了家,结果就是毁家。无非如同晋惠帝或者刘阿斗这样的人物……”

  我没等多听,转身忙觅,问道:“咦,信雄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他……”

  有乐、长利闻言亦慌,四处乱寻,我跟到祠外,看见信雄呆立树下,瞅着木叶幽荫里一个如丧考妣之影,愣望忘动。

  我过来拉信雄,悄问:“你在看谁呀?”

  信雄张开嫩嘴,回答:“惹惹惹惹惹惹……”我不禁好笑:“你在说什么啊?”长利憨问于旁:“谁翻译一下信雄啥意思?”小珠子转出来,试图加以解释:“他说,热热热热热热……”

  “应该不是这个含意。”有乐摇了摇扇子,啧出一声,纳闷道。“可惜信照没在这里,不然他一定懂。”

  我觉得刚才似乎看到那边有异样的人影,又往树丛里瞥了一眼,却没见到有谁在幽荫下。宗麟从树后转悠而出,皱着眉问:“小傻瓜不会说话了吗?那可真糟……”随即唏嘘道:“所以说,他爹毕竟精明过人,提前给他找了个也并不聪明到哪儿去的老实媳妇。你没见过吧?木造氏的闺女跟他差不多一样呆……”

  “呆点儿没啥不好,”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从树叶间隙露面,低哼道。“太聪明反而不妙。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些人自以为聪明,行事蝇营狗苟。”

  “那边树丛里没别人,”有乐摇着纸扇,转觑道。“你看见谁了?”

  “就会耍些小伎俩。”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在幽荫里哂然道,“一肚子坏水,装模作样。通常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祸害四方的都是这些败类。”

  “究竟看到谁了?”信孝闻着茄子在树下乱转,惑问。“是不是有个哭丧脸的家伙,刚才我出来时好像看见其在这个位置悄立,却一晃就不见了……”

  “所谓相由心生,”宗麟悄使眼色,示意长利绕去另一边包抄,口中说道。“由于内心阴暗,性格扭曲,以致外形畸变,我听说这类坏家伙长相通常各具特色。有的满脸奸诈,有的面色铁青、目光阴沉。行事龌龊,为非作歹。满嘴仁义道德,使起坏来,往往比主子还着急。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指的就是这号货色。阴着脸又怎么样?手段肮脏,伎俩见不得人。我最看不惯这班败类,人间渣滓!生活中见到一个,我打死一个。敢在我面前乱跳,出来蹦几下试试?当街跟痛打恶狗一样,让你过不了年!”

  长利并未会意,兀自怔立憨望,宗麟啧出一声,朝他打手势。比划过各种手势之后,见犹不动,便恼将起来,上前提手卯其脑袋。有乐摇着纸扇,讶问:“你为何乱发脾气,突然打我哥哥或弟弟,身为茶道中人的修养呢?”我拉开长利,问道:“究竟是哥哥还是弟弟来着?”长利憨笑道:“谁知道?不过我应该比他大些……”

  “崽卖爷田不心疼!”祠墙后有个提刀汉子转出来,朝草木密簇之处乱戳,呵斥道。“权和钱都是给有欲望的人准备的,欲望过度就变的不是人了。冀州名士王经是农民出身。因得到同乡崔林的赏识,受提拔做官。起初被任命为郡守,他的母亲对他说:‘你是农家子弟,今天做到二千石的官,事情太过头了不吉祥,可以到此为止了。’王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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