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脑后冒汗,心虚至极地扯了扯嘴角,把张皇后裹起来,掖好被子,自己躺平在床上,不再挪动:

  “今日朕操劳过甚,只求与皇后相见,不想其他。”

  说罢,他在被窝里,用大手握着张皇后的小手,安抚性地拍拍,立即闭眼,假装自己困得要死,倒头就睡。

  张皇后不敢打搅朱厚熜,只能在心中怒骂:

  “本宫一定要那个狐媚子薇姬好看!”

  此片天地之下,憎恨微积分的,绝对不止张皇后一个。

  二尚书夏言勉强站直身子,睡眼惺忪地,对强拉着他在户部看论文的许赞,低声劝道:

  “许尚书,你还在算呐。”

  “别算了,别算了。”

  “再怎么算都只能得到一个数字,这就是天道,其间的推演过程,抽走任何一个小块,都能前后反推出来,比之回文诗强过千倍万倍。”

  “天衣无缝当述此意也。”

  许赞已经算到癫狂疯魔,不知进行了几轮。

  只有堆叠在他脚下的纸张,如同牛顿打出的子弹弹壳一样,把他撑起来,架在一个危险的思想境地。

  他的手腕已经没办法悬空落笔,直接用手指蘸着墨水,在空白纸页上点画。

  他眼下的青黑,比流连在自家娇妾房里时候,还深重。

  许赞的眼神褪去了伪装的温和,如同被逼到死地的秃鹫,语调却还是温和平静:

  “夏尚书,我可记得你的属下翻了倍,不少也是河南的,你不帮着我一起再验算,小心后悔。”

  许赞此举,让夏言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夏言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腕,触碰到温热,才确信自己没陷入某个冤死恶鬼的梦魇里。

  “枉死鬼”许赞头发散乱,像一个做不出工科试卷的文盲一样绝望。

  他又撕了一张上好的纸张。

  终于绷不住,心理防线彻底碎裂,脸上涌动着恨意与嫉妒:

  “一定有错,一定有我没有发现的错处!”

  “牛徐行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得出圣人也没有推演出来的道理。”

  “老子都没做到的事情,孔子也没有!他怎么敢下定论彗星轨道算法,宇宙奥妙,岂是【万有引力】四字,就可以说得明白?!”

  夏言下意识后退一步,免得许赞手中扬起的墨点,溅到他的衣服上。

  他心中后悔。

  今天他不该来的。

  听了这么多贬低牛顿的话。

  夏言与这位新上任的爵爷打过几次照面,敏锐地觉察出了他是小心眼一个,尤其厌恶别人质疑他的理论。

  牛爵爷生起许赞的气来,说不定还要牵连到他。

  偏偏许赞仗着在自己户部的地盘上,仍然口无遮拦:

  “他乱解天机,小心自我反噬。你身肩两部尚书之责,不好好规劝陛下,反而助长这妖道气焰,不是想要自取灭亡吗?”

  夏言挑眉。

  许赞这老头子,还知道他夏言是两个部门的尚书,这含权量完全可以跟吏部尚书兼阁老张孚敬碰一碰。

  自己至少比许赞高半级。

  怎么随便让他高临下地,对自己指指点点?

  夏言端起自己给朱厚熜讲课时候,不偏不倚的公正姿态,反驳道:

  “那你这话说的,就太严重了啊,先前邵元节煊赫的时候,你咋不敢上疏跟陛下吵一架呢?”

  “现在他都死了,牛爵爷正当红,你说出这种话,小心也像秦金一样被撸了职位!”

  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

  夏言自以为能拿话吓退许赞。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升得太快。

  许赞根本没把夏言这个军户出身,鸡窝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进士,放在心上,他们之间,门户底蕴就天差地别。

  “秦国声那老匹夫本来就被张孚敬嫌恶,官场生命快死了。”

  “你真以为他是牛徐行嘴皮子一碰,就被换掉的?”

  许赞嘲讽意味十足:

  “他没有脸皮,被妖道蛊惑,牛徐行人现在还不在京城呢,就天天去显灵宫做起样子,给还不到他孙子辈年纪的童子扫洒。”

  “就为了再看一次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嫦娥那老妇寂寞,却独占月宫,我们这些文官家族百代基业,都快被他牛徐行吃了……”

  “你还不知道害怕!”

  夏言被许赞侮辱了智商,火气也上来了:

  “你说什么话,许尚书,你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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