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被这文华殿中,如同洪流一般的气氛裹挟着,胸口里血液沸腾。

  哪个读书人没幻想过——

  直言劝谏皇帝,挥斥方遒,最好皇帝听完这一席话,幡然悔悟。由此澄清官场风气,上利国家百姓,下利他青史留名。

  这就是文人最顶级的荣誉。

  稍微在脑内模拟一下,就能爽翻天。

  李时珍科举失败,当然也有个书生治国的幻想。

  今天见着朱厚熜,他便觉得无比亲切和善,听说这嘉靖皇帝,以前也湖广的,当是个豪爽汉子,还被牛徐行忽悠得服服帖帖的,立马改换信仰,应该能听进去话。

  李时珍早就对那些当官的不满了!

  的确,这大明朝鼓吹祥瑞的风气,是该制止了!

  李时珍眼睛温热,差点同样膝盖弯折,陪着这些六部尚书、侍郎,一起完成劝谏朱厚熜的大业。

  牛顿眼皮都没抬一下,伸出手掐住他脊背处的肌肉,愣生生用两根指头带来的刺痛感,把李时珍死死地架住。

  这李东壁,毫无站位意识。

  来之前,还跟他说京城里考上科举的人,全都是妖怪。

  怎么现在要跟这些妖怪混在一起?

  他们可是【修仙者】。

  凡人的事情少掺和,连官服都没穿上,还在朱厚熜面前站队表态……

  小心被朱厚熜这小登记恨上。

  李时珍被牛顿掐得脑子一痛,不敢抬头直面君颜,只能偷偷瞥一眼好兄弟的神色。

  牛顿貌似维持着超脱世外的表象,但李时珍还是从他耷拉下一像素点的嘴角,窥见了事情的严重性。

  上回牛顿这副死样,还是他发现——刚刚研究好的“化尸水”效果不理想的时候。

  的确,现状如牛顿所料。

  朱厚熜的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无比虚假,嘴角定格在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他的手指摩擦着自己厚实的皮草,抬起下巴,用眼底扫过跪得整整齐齐的官员。

  他们个个脊背挺直,觉得自己对得不得了。

  挑这个时候提这茬……

  真是惹人讨厌。

  朱厚熜冷声提醒:“诸位爱卿,文华殿地上寒凉,你们都先起来吧。”

  他还不明白这些当文官的,脑子里面正想着什么?

  假祥瑞的错,要算到朕头上来了!

  这些个尚书、侍郎干干净净,要踩着朕成就贤名了!

  牛徐行见到他朱厚熜都要说句——

  一切都是道士们的错,嘉靖皇帝修仙天赋当世第一。

  这大明的文官,科举考出来,圣贤作派没学到几分,说话是真难听啊。

  “大明要亡”这种话……

  也敢挂在嘴边。

  朱厚熜在寂静的文华殿中,突然伸出手,拍了几个巴掌:

  “好啊好啊。今天牛徐行和李东璧,都是大夫子,不仅仅是告诉朕【真正的祥瑞】是什么,还教了你们一课,什么是忠心。”

  “今天这满地跪着的,多整齐啊。”

  朱厚熜不咸不淡地说着拟声词:

  “哈哈。”

  两个音节冷冷地落在地上。

  但是,聚集起来的人群总是会为其中的个体,提供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所谓法不责众……

  尽管朱厚熜明显地表露出自己的不爽,却没有动摇任何文官。

  就连夏言都没有挪动他的膝盖,表露出要起来的意思:

  “陛下宜惩前毖后,昔日进献伪瑞、欺瞒圣听者,施以严惩,以正朝纲。”

  今天夏言已经在支持牛顿的事情上,表过态了,甚至因此得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

  他貌似是在场最大的赢家,却觉得自己如今身价水涨船高,不能事事显得谄媚逢迎,否则在文官间的名声臭了,不好开展工作。

  夏言很自然地觉得——

  他都做出莫大牺牲,如此体谅陛下了。

  陛下也该体谅体谅他。

  朱厚熜冷笑,这些文官蹬鼻子上脸顺杆爬的本事,真是毫无改变。

  他的视线逡巡一番,最终落定到牛顿的身上,他刚刚并非光对着群臣生气,自然没放过牛顿的小动作。

  果然,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下一秒,牛顿就站出来,打断文官们的表演:

  “陛下誉臣为师,臣实不敢当。”

  “夫不专于听者,臣必不纳为徒。盖在场诸公无修仙之基矣,资质平庸,故于李东璧剖析论文之时,心猿意马,旁骛诸多。”

  牛顿真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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