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平日不屑于跟蠢货演戏。

  但是今天,遇到个不讲武德,上来就抡起拳头开大的老登……

  他实在是烦得要死。

  也心里明白——

  此时乃权势压人。

  同是二品待遇,秦金履历的含金量,就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去了。

  比起朱厚熜来,却是低到尘埃里。

  秦金对嘉靖皇帝陛下的决策不满,可不敢全部算到皇帝本人头上。

  骂几句是骂几句。

  敢动手,九族英灵都在他背后死死的按着他,不要让他继续冲动。

  这锅牛顿根本就不想背。

  他可从来没有什么明君情结。

  朱厚熜叫牛顿来廷议。

  事先可没跟他说要拨钱拨人,他单纯以为自己是来宣讲理论的,这还没开口,就差点挨一逼兜。

  一切都是这个嘉靖在搅风搅雨,牛顿人生中的第一场没有办法当场等量报复的风雨,就是朱厚熜招惹来的。

  这老登,怎么不敢跟朱厚熜干一架呢?

  牛顿不着痕迹地,记下了秦金的容貌口音。

  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狠狠地写了一笔。

  邪恶匹夫。

  给我等着。

  然后,把朱厚熜的恶行满满地写了一页。

  皇帝小登。

  你也给我等着!

  在场未受波及的张孚敬,隔岸观火。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李时珍用四肢牢牢锁住,仰面朝天,像个被翻过来的王八似的秦金,出声嘲笑:

  “秦尚书这么一搞,老夫还以为来到了永定河。”

  “老夫在河边悠哉悠哉呢,突然看到祥瑞,有一只成了精的绿毛王八龟,翻了身起不来,要老夫帮忙,结个善缘。”

  这话说的刻薄极了。

  足够给秦金本就高得吓人的怒气值,再充值一波,突破血压禁锢,直冲大脑。

  其他人瘪了瘪嘴,眼神都不敢往两人稍扫少一点。

  大明王朝帝国高官之间的互相嘲讽,尚书、侍郎听着都害怕。

  李时珍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此时此刻,他甚至不该呼吸。

  但是,他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呼痛的牛顿,又咬了咬牙,继续加大手臂的力度,把挣扎着的秦金牢牢压制住。

  别让他继续暴起打人。

  此刻,李时珍在背负一切!

  李时珍龇牙咧嘴地,在心里默默流泪。

  牛徐行,我李东璧也是为你拼过命了。

  如果我进牢子里了,记得花钱捞我。

  实在捞不出来,也得去贿赂一下狱中的官员,给我找一个舒坦的牢房,享受最顶级的囚禁待遇。

  张孚敬这位内阁首府开口了,其他尚书是劝也不是,宽慰也不是。

  优秀的官场保命直觉告诉他们——

  但凡此刻敢说一个字,就得在陛下面前,落下一个与他人结党的印象。

  朱厚熜拍案,出来当裁判:

  “好了,秦尚书,你年纪大了,看术数理论看不进去,朕体谅你。”

  “但是,你实在应该反思一下,你侍奉朕的态度问题,牛徐行说得对呀,你看着这些书稿……”

  “没觉得朕受了冤枉吗?”

  朱厚熜的语调又缓又轻,却是让所有官员心里一沉。

  陛下想给牛顿谋福利只是最浅层的目的。

  借着这个机会规训规训他们这些儒家士大夫,才是陛下习惯性的操作。

  看来,最近的彗星晦气之说。

  在朱厚熜这个总要迷信什么的皇帝心中,性质的恶劣程度极高。

  这些个大明朝表面的忠臣,在心底里面各自盘算——自己对张孚敬的攻击,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朱厚熜很满意底下臣子,骤然紧绷起来的精神:

  “秦国声啊,秦国声,你可是老臣了啊。”

  “你以前总是向朕要求致仕,现在看来,是朕拘着你了。”

  “朕就放你回乡,去宗族里做个教书先生,含饴弄孙吧。”

  朱厚熜抄着袖子,淡然地决定了,堂堂工部尚书的去留。

  杀鸡儆猴。

  当皇帝这么多年。

  朱厚熜明白,牛徐行也许可能是个例外,但其他臣子,绝对不跟他是一条心的。

  他们要田,要女人,要子孙世世代代富贵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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