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商业的信长,上洛后首先要求的就是委任堺市等商贸区域官吏的权限,何况摄津还是对抗石山本愿寺的重要战略据点,三守护已去其二,剩下的一个又投靠了义昭。村重察觉到三好三人众势力的衰退,正要寻找新的后盾。两人既有共同的利益,村重承认了新的效忠对象。据说,信长对村重许诺道:“摄津那里随便你怎么干。”
“关于信长公与村重这次会面还有一段逸话。”友闲拿蔬菜倒进锅里,取箸搅拌着说道,“我记得那天村重到场,亦即你们那学茶艺的老同门弥介跑来拜会。信长公依次接见了前来拜谒的菅谷、弥介等人。见面之后,信长公一时高兴,拔出自己的佩刀戳在两三块饼上,突然朝弥介刺去,叫道:‘吃掉!’弥介对信长公这种稀奇古怪的举动虽然畏惧,却不能用手去接,只得俯伏着将饼吞下。在满座家臣面前,弥介或许感到了强烈的耻辱,只是不敢即刻表露出来。信长公倒是颇为满意,将之称为‘古今奇事’,当下让小姓把佩刀收入鞘中,赐给了弥介。这柄佩刀带有铭记,称为‘乡义弘’……”
“耻辱什么呀?”名叫秀政的白净小子笑吟吟的说道,“谒见之后,村重奉命攻下义昭据守的城池,主公放逐义昭,让村重叙任摄津守。当上‘摄津太守’这时期是他最辉煌的时候。他改筑的城池,请传教士佛洛伊斯访问过后,称之为相当壮大的城堡。筑城的石材不足,就向寺院佛阁征收,可见村重不惧佛罚的霸气。村重每年几乎都出兵参与我们清洲同盟作战,后来他虽然惨败于著名的辉元水军,仍不失为主公眼里的出色家臣。随即迎来了生涯的顶峰,得以出席了安土城的朝会。”
“这个可不简单,”友闲往锅里倒鱿鱼,说道,“记得那天出席排位依顺序是信忠、夕庵、林通胜、泷川左近、兵部大辅藤孝、光秀、村重、秀吉、长秀等人。信忠是主公的嫡子,天正三年就被主公指名为后继者,夕庵是二位法印,‘幽斋’藤孝身为武官,却与朝廷关系很好,晓畅雅艺,是家臣之中文武修为极高的人,此外的武将并不多,都是家中的重臣。那年,我们同辉元家、北陆的春日山城、本愿寺等多条战线正在开战,在四面皆敌的处境中,主公仍然照例在正月朔日将家臣从战地召回举行年贺,也表示着必胜的绝对自信。而被选中参加主公的朝会,是一种至高的荣耀。”
“然而,摄津守没有在这个顶峰上长久地停留下去。”重友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转眼到了春天,以筑前守秀吉为总大将的征伐辉元之战重新开始。这次远征极为激烈。秀吉召集本已降伏的播磨豪族,让他们担任进攻辉元的先锋,以长治为首的东播磨豪族很是不满:‘要让我们当炮灰吗?’于是背离清洲同盟,投向辉元一方。秀吉正在西播磨与辉元激战,陷于遭夹击的凶险,信长公急遣村重领军出阵播磨,支援秀吉。信忠、泷川、光秀也先后兵入播磨,而且秀吉也受命回军平定叛乱,以致前方盟友尼子胜久遭围困,为保全士兵的性命而自尽,名将鹿之介被俘惨死。然而这么多名将聚集在叛军首领长治之城下,收到的效果却不理想,好不容易才围住了城,开始臭名昭著的军粮战法。同时,奉信长公之命包围石山本愿寺的村重军中有人偷偷向城中的敌军贩卖兵粮。虽说统率此路村重军的是清秀,但传言愈演愈烈,逐渐牵扯到了村重。最糟糕的是传言流播到安土城,引起了信长公的疑心。最终,也激起了村重的反叛……”
“他要不反多好,”友闲伸鼻闻了闻小瓶子里的香料,斟酌着倒些入汤,说道,“记得天正二年主公应邀到皇室收藏秘宝的东大寺正仓院进行‘兰奢待’这种沉香木切取仪式,随行共有九名重臣,村重得预其事,与权六、长秀、以及我一同随行。这个东西正式名称为‘黄熟香’。切取其一部,一千二百年间始终保有奇香,迎得此物示有天下之志。”
见我犯睏,在旁强撑着作陪,蒲生搁盏道:“不要再说这些了。”我歉然道:“我实在撑不住了。连着数日没睡好,刚才正要去有乐那儿……”友闲勺汤给我,说道:“你别去他那里睡。万一他老婆过河来了,就麻烦啦。别忘记你家那位信玄公干掉泛秀,等于灭掉她平手家一脉,最重要是她本来就不好惹。很难相处的,谁都知道。”
我不由呶嘴道:“那我睡哪儿呀?不如睡这儿算了,你们吃完后再叫醒我。”名叫秀政的白净小子笑吟吟的说道:“可以呀。不过我听闻信雄那里也可去住,先前听秀吉大人跟幽斋说有乐想向主公建议,让你去做信雄的正室,给他续上这个弦。顺便让信雄替代他去打仗,因为有乐他实在不想灭自己女眷的娘家,而信雄在行,干这事儿最拿手。”
我闻言难免着恼道:“啊?他真这么打算?那……我还是出家当尼姑吧,你们这儿有合适的寺庙容身吗?请帮我留意一下,不然真就没地方去了,想回家乡又回不成。”
蒲生见那几人面面相觑,便微哼一声,说道:“没地方睡就住我那儿去。回头我跟主公说,让你陪伴我夫人相应院,亦即他女儿冬姬。顺便教教她茶艺,我妹妹也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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