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纳闷道:“怎么回事啊?一向宗还抢过你们吗?”有乐摇头说道:“就算没有也差不多吧,有一年他们打过来,都围逼到附近攻我们城了,攻破了城就冲进来搬光我们东西。我有一位兄长被堵在天守阁自杀或者战死。不过我哥也是满嘴跑马车。”
“伤害你哥最深的是‘伊势长岛之乱’罢!”名叫季通或者赖乡的落魄文士模样家伙叹道,“当年七月,你哥为报信兴、森可成被杀之仇,率领大军从水陆两方面完全包围了伊势长岛,切断了一揆军兵粮补给。在一揆军巧妙的战术下,却击杀了你哥同父异母的兄弟信广。随后一揆军陷入兵粮不足的状况,在清洲军猛攻下主城也被攻陷,一揆军死伤惨重,战况因此更往清洲军有利的方向发展。九月二十九日,兵粮缺乏的长岛城门徒投降,并向你哥请求让其搭船从石山方面退兵,你哥亦接受之。然而信兴、信广等备受你哥信赖的兄弟被杀害,加上一揆军的退却速度迟缓,于是你哥下令铁炮同时射击搭船的门徒。一揆军方面亦被激怒,有一部分反过来袭击清洲军,场面陷入完全混乱,此时你哥又有一个弟弟秀成、以及多位亲族战死。”
义昭发起“信长包围网”之后,石山本愿寺也迅速参与进来,各地一向众随之而起。有乐他们自家的地盘也遭到攻击。信长之弟信治因寡不敌众战死,终年二十七岁。我家的大膳大夫信玄突然不顾儿女婚约,背刺一刀,发动三方原大战,杀死信长派来驰援家康的大将泛秀。这时信长正与长政、义景两家作战,无力支援纷纷告急的各路亲友。信长之弟信兴孤立无援,依然奋战,最后城陷自戕于天守阁。信兴的死激起了信长强烈的报复欲望,导致了此后在长岛的人间炼狱般杀戮。
在混乱的长岛战场上,信长之妹阿犬的丈夫信方战死,年仅二十二岁。信长之弟秀成遭到攻击阵亡。
信广虽是信长庶兄,由于他是妾腹之子,因此无继承权。一度也参与了继承嗣位的争夺,与信长也曾经不和。在与信长发生小规模的战斗后失败降伏,并获得信长的赦免。自此完全臣服信长,并且跟随信长参与各大小战争,最后在长岛与一揆方武将大木的决战中战死。
信长的叔父信光是信秀的三弟,信秀死后协助信长。萱津之战一举扫平守护代派的敌将。小豆七枪之一,据说当时才二十八岁。信光去世后,其子信成、信昌、仙千代三人都战死在长岛。
众多亲族纷纷战死,这让有乐那位疯狂的哥哥愤怒已极,针对困守长岛诸城的一向宗门徒,从城堡周边开始包围,最后攻破。据传一揆军逾二万人遭清洲军杀害。信长毁坏愿证寺,第四代主持本愿寺证意在长岛一向一揆与信长军作战时阵亡,第五代显忍继位时只有十一岁,不到三年,长岛一向一揆被信长以血战的代价镇压。
据说从那天起,信长似乎变了一个人。本来要搭船撤离的一向宗门徒纷纷返身杀回来,势如疯魔般的混战场景也成为许多人的恶梦。有乐说,他同胞兄弟长利从那天之后就不正常,晚上不爱睡觉,常在屋外通宵游荡。
并且我还听说,那天在尸横遍地的长岛,蒲生仿佛变成鬼魂一样,他披头散发,飘忽出没无定,让敌人和自己人都害怕。他周围的人纷纷战死,最后他一个人拿下一座只剩死尸的城砦。有人说,他率领鬼魂之军,所以人们看不见他的兵,只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提剑游走在尸山血海之中。
诸多亲朋好友惨死的消息传到越前战场,利家也仿佛变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总爱劝阻秀吉煮人的利家,那阵子他疯狂煮人,烹杀了不少活捉的越前一向宗徒,从而在历史上留存有残忍屠杀的石板记录。唯有权六,反而变得比谁都冷静。虽然对待长岛的一向一揆时信长采用了残忍的手段,但是权六对待越前的一向宗徒却相当宽容。权六收缴了当地一向宗徒手中的武器,重新铸造成农具再分配给他们,这为秀吉日后推行的“刀狩令”奠定了基础。权六减轻农田地租,鼓励商品买卖,免除了商人的租税,奖励自由营业的市场“乐市乐座”。
九头龙川的河面过宽,当时的技术并不能架桥通过。但权六采用了特殊的方式,将船只连接在一起,制作成舟桥,受到了百姓的赞颂,安定了民心。不论他到哪个地方,当地的人们也都跟着亲热地唤他“老爹”,而不是称为“大人”或者“老爷”。随后,权六出兵讨伐信长的夙敌一向一揆,将敌人首领的首级腌制送给信长。权六平定能州,入驻越后,与春日山城的景胜对峙。
权六给长岛战场上的信长他们送去一封信,内有他自称口占的诗句,聊寄思念之情:“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啊少一人。”
时为九月九,此后秋高马肥,龙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