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熹微。

  大雾弥漫的树林像一片荒落的湖,微光朦胧地浮在上头,下面一片昏幽,湿漉漉地生长着成片的青藓。

  童双露翘着长睫睁开眼时,正屈膝跪在“湖”心。

  少女身躯被缚,绑着双腕吊在一株古树下面,沾灰的脸颊似残了的脂粉。

  她尝试运功,绛宫果然被封锁,溢不出半点法力。

  童双露扬起玉首,透过凌乱发幕盯着前方盘膝打坐运气练功的年轻人,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人置若罔闻。

  他旁若无人地修炼着,直至烟雾从七窍袅袅腾出后,才收敛气息,与她对视。

  “我就叫陈妄。”他自我介绍道。

  “陈妄……”

  童双露哼了一声,立刻做出判断:“这绝不是你的真名,你隐藏气息的手段很高明,竟然把我也骗过了。”

  当时她见到这小巡防俊秀呆傻,心生趣意,故意逗他,来了出纵马长街连伤十余高手的戏码。

  她心道这少年目睹这幕定会深受震撼毕生难忘。

  现在回想,这状似潇洒的场景实在是可笑至极!

  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倍感耻辱,脸颊到耳根烧得通红。

  “我的手段并不高明,是你骄狂放纵,疏忽了对我的审察。”陈妄说。

  “哼。”

  童双露撇了撇粉唇,恼道:“反正是你赢了,爱怎样说都行。”

  “你背部的纹身是什么,徒手撕碎我刀锋的又是什么法术?”陈妄问。

  “我若不说,你能拿我怎样?”

  童双露语气娇蛮,不像阶下囚,更像个任性耍赖的公主。

  陈妄的回答简洁明了:“用刑。”

  “滥用私刑?你还真是个恶捕!”童双露道。

  “我没有搜刮记忆的法术,只能以刑代之。”陈妄说:“我抓过很多人,各色各样的人,能撑过酷刑一字不吐的,我暂时没有见到,你想试试吗?”

  “你问我想不想,我当然是不想。”

  童双露态度大变,可怜兮兮地服软,说:“我最怕疼了,只要你别打我,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陈妄静静地凝视她。

  童双露乖巧地说:“我的后背并非纹身,而是大招寺镇魔塔逃逸出的恶鬼‘诸色空’,我以千秘婆婆所授的种鬼秘术将它饲养体内,为的是驱驰它的神通。”

  陈妄默不作声,抬指一勾,锐利的银芒在空中闪了闪,紧接着的是童双露凄厉的惨哼。

  她的肌肤被无形的银线切开,血珠飞溅而出,又被切碎,炸成一蓬蓬凄美氤氲的红雾。

  童双露浑身剧颤,咬唇怒道:“你这恶捕快,怎么不守信用?”

  “你背后所种之鬼并非镇魔塔中的‘诸色空’,而是魔王三个女儿之一的‘欲染’,魔王之女貌极美善易容,精通惑人之术,她并非镇魔塔的恶鬼,而是一个被魔念侵染的妇人所孕育的,从怀上魔种到魔婴剖宫而出,统共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陈妄平静地诉说着这些,了然于胸,“童姑娘,我说的对么?”

  “……”

  童双露身躯轻颤,语气娇蛮依旧:“你明知故问,分明是作弄于我,你这般待我,我什么也不说了。”

  她心中飞快地想:‘此人不仅知晓种鬼秘术,还知晓欲染的来龙去脉,听他描述魔女欲染的降生,仿佛亲眼所见一样,难道欲染降生之日他就在当场,如果是这样,那他应是十二邪罗汉之一了。’

  “这又是什么?”

  童双露思绪暗涌间,陈妄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双指夹着一块石青色的吊坠。

  “这是匿声玉符,可以隐匿气息,你作为杀手不该不认识呀。”童双露的身躯因痛苦而战栗,语气仍旧甜美。

  “这个呢?”

  “这是火烟石,道观窃来的,可以屏退恶鬼。”

  “你刀上涂的毒又是什么?”

  “百花宗的堕香散,你知道百花宗吗?新任宗主是我好姐妹,心地善良,还漂亮得不像话,你想不想……”童双露眨着羽睫卷翘的灵眸。

  “这个呢?”陈妄毫不理会。

  “……”

  如是几番回答后,童双露的心阴沉了下去,她的丹药法宝被尽数搜出,无一幸免。

  而当陈妄将一块悬挂流苏的尺形铜牌放到她眼前时,她的心经不住地一颤,却面不改色地回答道:“这是奴家悬挂宝剑上的佩饰,别瞧它小,可是极好的物件,名叫铁王碑,破铜烂铁挂上了它,也会变成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那你为何不将它挂在青雀刀上?”陈妄问。

  “奴家疏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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