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由此而生。
正午,日光若雨,它栖息在窟中。
狮子咆哮着对狡兔说,“你生来便是自然的一环,这是你的作用之一。”
狡兔却在窟中说,“这非我考虑的因素,事实并非如此,我拒绝这一切!”
狮子咆哮着对狡兔说,“你听,泥土在哭泣,青草在辱骂,风的呼啸与我相和,来履行你的责任,进入我的腹中,这便是意义之一!”
狡兔却在窟中说,“我不在乎泥土,我不在乎青草,我不在乎这狂风,哪怕事实如此,我仍拒绝这一切!”
狮子咆哮道,“鬣狗将嘶咬我,秃鹫将吞噬我,我终将融化在土里,你必须接受这一切,这便是神圣之一!”
狡兔在窟中说,“我没有灵魂,可我并不接受灵魂不存,我终将死亡,可我并不接受永恒不存,哪怕我的结局到来,我仍拒绝这一切!”
狮子将狡兔从窟中挖出,它的腿断在了穴里,它的血流在了土里,它的声音消散在天空里,它被吞入腹中,而万物没有灵魂,于是狡兔确是死去。】
西摩望着那印章,恍惚间看到一抹红光转瞬即逝。
有个声音在他心中盘旋,大笑着。
“所谓意义,没有意义,根本没有价值!”
“所有人都死了,不如你自己好好活着,你的父母想必也是如此期望吧!”
狮子追逐着兔子,用尖利的爪子要将它拍成肉泥。
西摩的形体开始支离破碎,全身被碾压,被咀嚼,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向他传来。他咬牙坚持,一遍又一遍的死去,一遍又一遍的复活,成为狮子口中的兔子,早成为一摊血液。
仿若轮回般的死亡,让他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亲切。只是每次死的时候,方法似乎都是相同的,没有那么多新鲜感。
他又恍惚见看到自己变成了一头狮子。狮子威风凛凛,仿佛听到了上天的指示,雄赳赳气昂昂。它总是胜利,又在胜利中尝起来甜头,最终,它对那指示深信不疑。
“还不如顺从三重伟大,和某个人娶妻生子。”
他看见自己成为红衣主教,定义着经纶,顺应着人伦,享受着天伦,最后化为一捧黄土,灵魂就这样升上天堂。
……
【狮子咆哮道,“我记得你!现在我要去赴死,然后你便不存于大地!”
狮子跨过群山,翻过空谷,路上尽是白茫茫的兔,它们安然的,在狮子的咀嚼中死去。
狮子行至道路中央,直至它明白前方已尽。
那里鬣狗环伺,秃鹫眈眈,白茫茫的骨头中间没有生命。
狮子咆哮道,“来吧,生物,我接受你,这是其中一环!。”
在它们的簇拥下,狮子褪去血肉,于是狮子咆哮道,“来吧,命运,我接受你,这是我的意义!”在它们的舞蹈下,狮子骨头破烂,于是狮子咆哮道,“来吧,庸人,我注定在天国中获得至福!”】
天堂的生活美妙无比,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想,一切都那么的幸福。复仇似乎渐渐远去,复仇似乎已经完成。他可以放松自在的生活着。
西摩的幻想中,家人渐渐出现,父亲和母亲拥抱着,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小伙子,长大了。”
母亲欣慰的笑着,“你能这样想娘很高兴,只是,娘只希望你活的好好的,幸福平安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在月圆之时,热闹的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然后啃着月饼赏月。
西摩有些恍惚,向前伸手。哪怕这是幻觉,哪怕这只是一抹脑海的意象。他记忆中的父母早已模糊,可现在站在这里的他们又是那么清晰无比。
如果说,可以和他们一起生活,哪怕是虚幻,又如何呢?
他只想要再看一眼,就一眼,和他们拥抱,就一次,与他们说话,骄傲的喊着儿子已经长大。
【鬣狗与秃鹫耻笑着,聒噪的嗓音回荡在任意一地,“看哪,愚者死去!我们知道,大地对此毫不在意!”
白兔吃完还有狮子,狮子吃完还有雄鹿,哪怕万物吃尽,大地也不在乎,因为万物确是没有灵魂。
直到有一天,有一道灵魂从月光中升起,它高声叫着,“重新定义价值”,于是断腿愈合;
它高声叫着,“重新肯定价值”,于是血液回流;
它高声叫着,“从不存在中创造价值”,于是残躯幻化;
在月光下,它高叫着,“我拒绝!”
大地出现了深不见底的窟,鬣狗与秃鹫从未见过奇迹,它们畏惧,于是为其让开狭路,白兔仰头见证奇迹,它们漠然,却也为其让行。
狡兔由此而生。】
一道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