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灵韵端坐在上,她早察觉今日不同以往。

  自五月以来,每次大朝总有咄咄逼人的言语,唇枪舌剑,夹枪带棒。

  虽有父亲和几位相公在前排遮掩,她依旧坐如针扎,深感压力,每次大朝前她都难以入眠,夜里总在想第二天要怎么面对那些刁难。

  好在她也有自己的帮手。

  为让官家知道自己不是妒妇,也为不使官家分心操心,官家出征后她就时常请黄姐姐到宫里小住陪同。

  诏书已经下了,礼部也已经送了聘礼,只待官家回来,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也幸得黄姐姐在,时常教她一些生意场上的推脱之词,让她能不断应付那些官员。

  比如教她面对别人的谏言或者议论时,不管他说得好话坏话,先不要急着否定,听不懂也要装作听懂了,不要许诺他什么,只装作郑重的说再考虑考虑,下朝之后再去考虑对策。

  这样就能先拖过一时,如果之后追问,就再进一步,说已在考虑这事,不过有些地方还没想好,需要斟酌。

  再往后可以把几件事拿出来岔着说,他们问这件就先论另一件,论那件时又把这件拿来说。

  如果他们还坚持,就假装点头,并说要做这件事要有具体的章程,让他们拟一个可行的报上,之后又可以挑挑拣拣拖一段时间。

  之后再以时机不对,需要合适时间,再拖下去。

  这样一来反反复复就过去了许多次大朝。

  直到昨天,当所有西面消息送到大梁后,所有问题顿时迎刃而解,她也看明白,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朝堂衮衮诸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也明白为什么官家做事总不讲求那么圆满,而好霹雳手段。

  皇城司的刘公每次上朝都会派禁军保护在大殿左右,有次见面时见她疲惫就宽慰几句,并提醒她“虽然有些大臣忠公体国,但多数还是畏威不畏德的,若事到万一,还有皇城司禁军在。”

  她觉得刘使司的话很恐怖,就是在提醒她皇城内禁军都在她掌控之中,如果实在压不下去,可以让禁军去收拾那些官员。

  这种事她都不敢去想。

  不过这个半年坚持下来,她觉得刘使司的话是没错的,这些大臣就是畏威而不畏德,听到官家大胜班师,还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一个个都不敢出声了。

  以前每次大朝可都有不少人跳出来。

  她心里有怒,不过也明白官家从前线千里迢迢回来,至少也要到下个月才能到京城。

  在此之前她必须稳住朝局,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还要官家定夺。

  范灵韵缓缓起身,她偏瘦的身躯撑起宽阔的华袍,扫视下方所有人,下面依旧鸦雀无声。

  她就开口说话,声音不大,不过很清晰:“往日大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今天全安静了。”

  依旧没人答话。

  “见风使舵,首鼠两端。”她吐词清晰,说出这两个词,让她很解气,却也再难想出更难听的话了,她也不愿让这么多人难堪。

  随后话锋一转,安定人心,“过去的事我不想追究,只希望朝廷上下一体如旧,官家凯旋时不要让他再操心。

  官家文韬武略,宽仁大度,以往顶撞官家的诸多大臣都没有因言获罪的。”

  “但官家能征惯战,有雷霆手段,武毅刚直,杀伐果决。西南叛军,西北的吐蕃,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想必大家都在战报中看得清楚。

  到时官家五千里跋涉,艰险疲倦,回来还是一个乱糟糟的朝堂,难免不高兴。”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这些话足以让不少人战战兢兢。

  范灵韵轻呼口气,自官家出征以来,她许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随后轻声对旁边的宫女说了一句:“退朝吧。”

  宫女点头,告诉一旁伺立的宦官,高声唱道:“退朝!”

  随后在宫女陪同下,她退到后面,黄妙衣已在那等她。

  松一口气,她三步并做两蹦跳过去,拉住黄姐姐的手,激动道:“我把他们骂了一顿!”

  黄妙衣笑道:“你还是心善了,不想想当初这些人怎么对你的。”

  “我也不知道,看他们战战兢兢,我就狠不下心。”范灵韵也知道自己太过软弱,轻叹道:“还是交给官家定夺吧,官家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心里也是这么坚信的。

  .......

  千里之外,郭天子并不知道朝廷的具体情况。

  不过大多他已经猜到,压力大是必然的,因为当初出兵他是一意孤行,反对的人很多,准备看笑话的人更多,乃至不少人肯定已经盘算战事不利,或战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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